一部具有开创性的文明史著作------《西方文明的历程》读后感

作者，萧建生，湖南省凤凰县人，1955生，土家族，《湖南日报》原资深编辑，著名历史学家，发表过《百万生灵大消亡》、《1946年宪政运动的失败及其教训》等新闻、文学和历史研究作品作品300多万字，著有《熊希龄传》、《中国文明的反思》等多部著作，其中《中国文明的反思》一书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和香港新世纪出版社于2007年和2009年出版，先后被《华盛顿邮报》、《纽约时报》等世界各国重要媒体作过专门报道和评论，凤凰卫视也作过专门介绍，在海内外影响巨大。该书在国内外第一次用现代文明的观点系统反思中国历史，彻底颠覆了传统的历史观，被称为当代中国的《盛世危言》和用现代文明观点系统分析中国历史的开山之作的历史学名著。

这部《西方文明的历程》，是一部别开生面的具有开创性的西方文明史研究著作。在这部120多万字的文明史研究著作中，作者运用基督教信仰的兄弟之爱、圣人之治等观点，对从罗马英国到美国独立这1800多年的西方文明历史重新进行了深入分析和梳理，深刻总结了西方文明的经验，提出了很多令人耳目一新的看法，其思想的深刻性和独创性，具有相当高的学术价值，填补了西方文明史研究中的诸多空白。这对于深化西方文明史的研究，对于人们深入了解西方文明的本质，了解西方文明的起源、发展、成就及其存在的问题，具有很大的启发意义。

在我读过的西方文明史的著作中，能给我留下印象，引起我思考的实在不多。这些无论史料还是观点都十分陈旧的所谓史学著作，很难找到思想的闪光点而引起我思想上的共鸣。但最近读到傅峻著三卷本《西方文明的历程——从古罗马英国到美国独立》（美国出版社2020年3月出版），却发现有很多新的史料和新的观点，读后受益良多，显示作者对西方基督教文化和西方文明的本质，有相当深刻的了解、把握和丰富的知识，引起我的思想上共鸣和对文明的进一步思考。

英美文明是西方文明的代表，西方文明史其实就是英美文明史

从目前研究西方文明史的著作看，其内容和叙事的方式基本上大同小异。一般都是分章分节详细叙述古希腊、古罗马共和国、罗马帝国、基督教、拜占庭帝国和伊斯兰、中世纪、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启蒙运动、地理大发现以来的西方历史。但历史不等于文明史。历史只叙述社会变化的过程，而文明史则是人类社会发展进步的记录。

就现代文明的本意而言，其实就是人们常说的宪政民主制度，就是对权力的制衡，对平等、自由和人权的保护。而民主是多数人对政治的参与，共和则是对民主的制衡。然而这话说起来容易，而要真正做到却非常之难。难就难在没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来遏制强权和暴力的无限扩张和对暴民政治的约束。天主教的最伟大历史作用，就在于对王权的扩张产生了强大的制衡作用，因而阻止了欧洲走向皇帝专制的中央集权大一统的可能。但天主教最终也没能在欧洲建立起一种良好的宪政秩序。而最早建立起这种宪政民主秩序的国家，却是孤悬海外的英国，再从英国扩展到北美大地。在这一点上，傅峻所著的《西方文明的历程》进行了认真的探索。

翻开《西方文明的历程》，读者会看到除了第一部“总论与英国革命前”谈到宗教与人生、人类道德的哲学浏览、基督教以爱为核心的信仰体系、路德与加尔文这几个内容之外，其余全部是英国和美国的文明史，其中第二部是英国革命，第三部是美国革命，而其他所有的西方国家或历史阶段基本上没有涉及或很少涉及。而第一部的这几部分内容，也是为英美文明史作铺垫的。那么，为什么作者会把西方文明史的内容集中在英美文明史的范围呢？是作者的疏忽吗？当然不是。显然是作者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对西方文明史所作的深刻理解。这也正是本书第一个具有开创性意义的地方。

在作者看来，西方文明就是基督教信仰孕育的英美文明。英国和美国的文明才是西方现代文明的起源和代表。而其他国家或历史阶段的所谓文明，不能算是真正的文明，更不能代表西方文明。作者认为：“英伦三岛的文明才是真正的基督教文明，主张脱离天主教，反抗教皇与教廷的权威，掀起了翻天覆地的宗教改革，引进路德、加尔文新教，创立安立甘宗，产生了清教，最后清教徒来到北美••••••清教徒在这个基础上建造了上帝的山巅之城，形成了州长议会制、教区自治、镇会议等传统，最后诞生了美国。而他们所做的这一切，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恢复最原初使徒教会的传统，恢复他们兄弟之爱和自由、平等的传统。也可以说，西方文明就来自英伦三岛上这些并不起眼的最原初的使徒教会。”（见该书上册173页）。作者还认为，“宗教大于政治，信仰大于理念。”古希腊民主政治最终走向了暴民政治而消亡，古罗马的共和也最终被帝制所取代，其根本原因都是没有基督教信仰的根基。而在天主教国家，因为“没有上帝之下人人平等的概念，而是等级制浓厚的教阶概念，人们潜意识中也就天然倾向于君主制、独裁制这样的制度，因而民主的表现就差强人意。”（见该书中册292页）。

正是出于这样的认识，作者将英美文明作为西方文明的代表，集中加以介绍和分析，这是符合历史事实的。到目前为止，全世界绝大多数国家，几乎都是模仿英美的宪政民主制度。如日本等国都模仿英国的君主立宪制（内阁制），德国、印度、以色列等国则模仿英国的内阁制，建立了总统内阁制，法国、巴西等国则模仿美国的总统制。虽然全世界所有国家模仿英美的宪政民主制度，有的比较成功，有的不那么成功，但都是英美文明扩张的产物，这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所以，作者的研究思路是对目前西方文明史研究的创新和突破。

美国文明的起源：温斯罗普在马萨诸塞的宪政民主实践

在《西方文明史》一书中，作者写得最精彩，文笔最流畅，最具有开创性、启示性的部分，就是温斯罗普率领英国清教徒，从1630年渡过大西洋，前往北美马萨诸塞，到1649年建立了上帝山巅之城的这一段艰难而又灿烂的历史。这是全书精华部分。作者倾注了满腔热情，运用大量的历史材料和基督教信仰的兄弟之爱、民长制、圣人之治、圣经共同体等思想，来分析和梳理美国文明的起源、发展及其本质。这是本书最具有独特的创新意义和史学价值的部分。作者的史料来源是美国史学的开创者班吉罗夫特的十卷本《美国史》。这是一部几乎被人遗忘了的也是最早的史诗般的美国史著作。作者在浩如烟海的史料中挖掘出这部珍贵的著作，从而还原了美国的开国史。

读过历史的人都有一个先入为主的概念，那就是美国文明的创立，是从1620年五月花号轮船上的清教徒们签订的《五月花号公约》，之后在普利茅斯建立一个自治团体这一天路历程开始的。在现有史书上，都认定这是美国历史和美国精神的起源。同时之前的几乎所有的美国史著作，都把美国宪政制度的建立，归功于1789年美国制宪会议所设计的联邦宪法。这几乎是史学界的定论。

然而，作者根据班吉罗夫特的十卷本《美国史》提供的大量历史事实，在《西方文明的历程》一书中认为，虽然五月花号的天路客们是最早来到北美大地的清教徒，开始了北美殖民的历史，也建立了一个自治团体，但真正为美国奠定现代文明根基的，是温斯罗普在马萨诸塞建立的上帝山巅之城。马萨诸塞才是美国文明史的开端。这是因为五月花号上的清教徒仅仅只建立了一个公民自治团体，而未能提供宪政民主的经验，只有温斯罗普在马萨诸塞进行了一系列宪政民主政治的成功实践，这才是美国立国的基础。同时，1789年的制宪会议制定的美国宪法，也是温斯罗普在马萨诸塞宪政民主实践经验的结晶，而非一些政治家们凭空设计的结果。作者并将温斯罗普誉为美国的第一位国父，第一位伟人。

作者在书中写道，温斯罗普他们几乎实践并完善了美国立国时的每一个宪政民主制度。如州长制相当于立国时的总统制（因为马萨诸塞当时是独立的，州长就相当于一个国家的最高行政长官），上下二级议会制相当于美国立国时的参议院和众议院，还有州长和议会的选举，特别是市镇自治和市镇选举，为后来美国提供了一个个独立、成熟自治的市镇，等等。这些都为美国后来建立联邦制共和国奠定了制度的基础，提供了最好的蓝本。美国后来的联邦宪法和宪政民主制度，就是按照温斯罗普直至以后100多年在马萨诸塞的宪政实践经验和宪政民主的模式，在1789年的制宪会议上，经过各州代表讨价还价，达成妥协而建立起来的。如果没有马萨诸塞100多年普遍成功的和成熟的宪政民主实践经验做基础，就很难有后来全国范围内稳定的成功的民主选举和市镇自治等宪政民主制度。所以，马萨诸塞的成功的宪政实践是美国文明的起源。而且也证明，美国的宪政民主的现代文明，不是哪位天才人物凭空设计的产物，而是千万清教徒们在对上帝信仰的激励之下，按照《圣经》的教义不断与王权和主教制抗争，长期实践、探索的结果。作者因此推翻之前史学界的定论，这是作者对西方文明史研究的一大贡献。

作者在书中特别强调市镇自治对美国宪政民主的重要性。这一点，在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一书中，也有详细的论述。但托克维尔并没有深入分析美国市镇自治、乡镇自治产生的原因，是清教徒对上帝的信仰，极致追求独立、自由、平等思想的产物。如马萨诸塞州的市镇、乡镇，都是以独立、自由、平等的教区组成，以教区划分的。这一点，作者在《西方文明的历程》一书中有非常详细的分析和记录。

对于美国文明的起源的问题，到底是起源于普利茅斯还是起源于马萨诸塞，我个人以前也是认为起源于1620年五月花号清教徒在普利茅斯的公民自治实践。我本人还专门前往美国普利茅斯，参观了五月花号轮船和这些英国清教徒当年生活和创业的地方，寻觅文明的遗迹，并拜谒了普利茅斯当时的总督威廉•布拉福德的墓地。之后还拜读了威廉•布拉福德所著的《普利茅斯开拓史》（吴丹青译）一书。从书中我读到了这些清教徒为躲避英国国教的压迫，追寻信仰的自由，渡过茫茫的大西洋，来到在普利茅斯的深山密林之中，面对饥饿、疾病、瘟疫、严寒等极端恶劣的环境，靠着坚定而虔诚的对上帝的信仰，战胜死亡的威胁，最终在严酷的环境下生存下来，并建立了稳固的公民政治体的惊心动魄的历史。所以，我一直都相信普利茅斯是美国文明的发源地。但读过傅峻在《西方文明的历程》一书中的详细记录和分析之后，我觉得傅峻所做的美国文明起源于马萨诸塞的结论是有充分的史实根据的，是客观的，也是令人信服的。当然，我们也不能忘记五月花号天路客们当年的开拓精神。这也是美国文明史上的一座伟大的丰碑。

美国文明的根基：兄弟之爱、民长制、圣人之治、圣经共同体、政教关系

西方文明是基督教文化的产物，这一点前人已有诸多论述。因此用基督教信仰来分析和梳理英美文明史并不是傅峻所著《西方文明史》的创新。作者的创新部分，在于提出了基督教信仰的兄弟之爱、民长制、圣人之治、圣经共同体等思想，才是西方文明的根基。在这一点上，之前的史学著作都很少有所涉及。为此，作者对兄弟之爱做了大量的分析，并依据班吉罗夫特的十卷本《美国史》提供的大量的历史事实，用了20多万字的篇幅，非常详细地进行了分析和梳理。

基督教信仰基础上的兄弟之爱，这是作者贯彻全书的一个核心观点。作者在书中从头到尾都有详细的论述。作者认为，兄弟之爱并不是所谓的博爱。博爱只是一种理想。因为爱是相互的，是有条件有基础的。例如耶稣认为爱不仅是对邻人的爱而且还是对敌人的爱就深刻说明了这一点。耶稣说：“要爱你们的仇敌，为那些逼迫你们的人祷告。”（《马太福音5:44—45》）作者认为：“耶稣爱你的敌人这个表述才使基督教成为普世的宗教，很明显爱敌人的目的是希望所有人都成为基督徒，至少希望他们也能爱你。而当你向敌人表示关爱后，他们依然仇恨你甚至试图杀害你，而你依然对他们不设防，除了说明你愚不可及之外，实在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基督教的兄弟之爱前提是对上帝的爱，没有共同对上帝的爱这个基础将是十分危险的。”（见上册159—160页）。作者的意思很清楚，只有在共同信仰上帝的基础上，人和人之间才能产生自由、平等的兄弟之爱。兄弟之爱是信仰上帝的人之间的爱，而不是所谓的博爱和滥爱。如果对爱采取一种无原则的态度，那只会像农夫与蛇、农夫与狼的故事一样荒唐，最后不仅不能促使文明的进步，相反只能对基督教造成致命的伤害。此外，耶稣说爱敌人，并不等于爱魔鬼。上帝对魔鬼是毫不留情的。

对基督教教义当然可以有各自不同的解读，但是西方文明确实是兄弟之爱的产物。在《西方文明的历程》一书中，作者写道：“圣保罗、约瑟等使徒来到英伦三岛建立原初的使徒教会，使兄弟之爱流淌在这片土地上，浸润了这片土地的土壤，也改变了这片土地的人和事，使英伦三岛与世界上其他地方是如此的不同。他们因为充满兄弟之爱而文明、理性，在13世纪初就达成了《自由大宪章》，形成了非常成熟的议会，限制了王权。大家在议会里文明、理性地讨论和决定各种重大事情，而不是动辄使用武力、暴力。在这个基础上，当路德、加尔文的新教带着自由、平等的气息来到这片土地，与这里原有的兄弟之爱以及文明、理性的传统无缝结合之后，就产生了新教这种信仰••••••温斯罗普等人也就是带着这种理想与信仰来到北美，建立上帝的山巅之城。”（见下册386—387页）。而温斯罗普在马萨诸塞建立上帝的山巅之城，并为美国宪政民主制度的建立奠定了牢固的根基的时候，确实是基督教信仰兄弟之爱的成功实践。“温斯罗普直接以兄弟之爱作为社会存在的根本目的、最高目的，也可以说是国家存在的最高意义，最高价值。”（见中册323页），并将这一思想付诸社会实践。

例如马萨诸塞在选举州长、市长、镇长和议会议员的时候，就规定选举人和被选举人都必须是教会的成员，不是教会成员的人没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在温斯罗普等人看来，选举是清教徒兄弟之间的事情，体现的是信仰上帝的兄弟之间的爱。“它只是相信上帝之下人人平等，充满兄弟之爱的社会里，兄弟之间协商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见中册327页）。没有共同的对上帝的信仰，是不可能有成功的选举。这是因为：第一，基督教信仰总是与永生、永恒联系在一起，所以有基督信仰的人，才会虔诚神圣地对待自己手中的选票，不可能出现贿选、作弊等败坏选举的现象，否则会被认定为是亵渎上帝的行为，将会使他们的灵魂失去进天堂的资格；第二，民主选举是与人人平等的理念联系在一起的。只有在坚持上帝面前人人平等，大家都是兄弟的社会里，才会承认每一个人都同样重要，每一张选票都具有同等的意义和价值，才会尊重多数决定的原则。第三，有基督教信仰的人，才会产生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的理念，大家都是兄弟，互相关心，互相关爱，互相尊重，胜固可喜，败也欣然，绝不会有破坏选举的行为。如果参加民主选举的人没有对上帝的信仰，没有道德的约束，那么，这些人就会把选举作为看着是争权夺利的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工具，采取种种阴谋手段，暗箱操作，千方百计破坏公平、公开、公正的选举。其结果必然使民主选举走向失败，而导致专制独裁的发生。为了保证马萨诸塞州对上帝信仰的纯洁性，温斯罗普等人还驱逐了威廉姆斯、哈钦森夫人等一批异教徒，还处死了几位宣扬偶像崇拜的巫婆。作者认为，尽管有人指责温斯罗普等人不宽容，但比起天主教、伊斯兰教等对异教徒以及希特勒等专制者对不同思想者的残酷镇压，这已经是非常宽容了。正是因为温斯罗普等清教徒在上帝信仰的基础上的兄弟之爱，才取得马萨诸塞宪政民主实践的伟大成功，奠定美国宪政民主的基石。

在《西方文明的历程》这部书中，作者不仅提出了上帝信仰的兄弟之爱这个概念，而且还提出了建立在兄弟之爱基础上的民长制、圣人之治、圣经共同体等重要的概念。这些都是前人在西方文明史的研究中没有涉及到的内容，是作者独创性的部分。作者认为，温斯罗普这些清教徒最理解圣经对人类的启示，所以他们是按照圣经来治理社会的。而“圣经指出的最优秀的政治制度，就是民长制和圣人之治，于是实行民长制、圣人之治这种政治制度，其他方面也根据圣经进行治理的社会就是圣经共同体。”按照这个制度来治理社会，“就可以使人类社会进入最理想的社会，最接近天堂的状态。”（见中册340页）。温斯罗普这些清教徒认为，民长制、圣人之治，最符合自己上帝之下人人平等的原则，既人人平等又不是所有人无条件平等，最符合自己民主选举的原则，既是民主又不是无条件的任意民主。他们从而仿照圣经的民长制，圣人之治，创造了共和民主制——州长制。作者认为，马萨诸塞仿照圣经中的民长制创建的州长制，是一种圣人之治，是一种圣经共同体，它包含耶稣是他们的王，而州长是上帝的选民选举出来的耶稣的行政长官的意义，因此“打破了一千多年来君主制对西方政体的垄断，在这当时有着惊天动地、开天辟地的划时代意义。”（见中册347页）。这也是美国后来否定君主制，确立总统制，建立共和制国家最重要的思想和制度基础，为人类社会开辟了一个崭新的时代。作者这一具有智慧的独创性见解，为西方文明史的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重要的思路。

政教关系是西方文明的关键和核心内容。如何处理好政教关系，这是西方文明是否能够健康发展的根本问题。这也是西方文明史研究中不可回避的重大课题。在这个问题上，西方国家，甚至教会本身也长期纷争不断，至今也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这也是当今美国社会产生种种乱象的思想根源。作者在《西方文明的历程》著作中，用了大量的篇幅，对西方政教关系的历史进行了深入地探索。作者认为，长期在西方基督教国家存在的所谓政治正确的政教分离理论是有严重问题的，这个理论“造成了如今美国一盘散沙的局面，从而使世俗政府不断蚕食教会的权利，使美国社会潜藏着进入警察国家的危险。”（见中册387页）。作者认为，圣经里确实写着“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这样的教义，但耶稣这么说并没有要上帝服从凯撒统治的意思。所以，作者认为西方历史上教会与世俗政权互相依存，而又互相制衡的两头蛇理论是比较好的模式。这样既防止世俗政府一权独大而使社会走向专制独裁的局面，也免于政教合一社会的野蛮与愚昧。正是这种政教互相提携、互相促进又相互制约的政教关系，才使上帝的山巅之城从北美大地拔地而起。所以，两头蛇式的政教模式。是美国文明的重要基石。这种政教关系是美国一个伟大的传统，是美国强大的主要原因之一。面对着如今西方社会政教关系完全失衡失序，不断世俗化的局面，作者认为：“最理想的社会是国家不得干预宗教，而宗教却能干预国家的社会。由于世俗政府由腐败堕落的人组成，又拥有强大的军队、警察等武力、暴力机构，所以世俗政府不加限制的话必然会无止境地发展••••••将造成人类社会的巨大灾难。”（见中册410页）。作者在对西方文明的深刻反思中，得出这一结论，不仅具有创新的意义，更重要的是具有极其重要的现实意义和历史意义。

关于本书西方文明史研究中一些问题的看法

从傅峻在书中写的《自述》了解到，他并不是学历史学、宗教学或哲学专业出身，而学的是木材机械加工专业，下过海，办过企业，有过濒临绝境、痛不欲生的体验，体会到“资本家的利润不是剥削的结果，撇开知识产权不说，更是绝望、痛苦，甚至是死亡的代价”的道理，加上他的福建家乡遗留下很多基督教教堂和基督教文化，对他的影响深刻。通过自己广泛阅读和勤于思考，最终用4年的时间，艰苦努力，写出了《西方文明的历程》这部巨著。

当然，《西方文明的历程》这部著作也有一些可商榷之处。

第一，这部著作写的是西方文明史，而作者又认为西方文明是基督教文化发展的产物，那么，在书的总论中，对西方文明的起源，也就是基督教的起源和历史，特别是从犹太教到基督教的历史转变，加以详细分析和介绍是很必要的。虽然作者写了使徒保罗和约瑟前往英伦三岛传教的历史，但保罗和约瑟之前，犹太教已经存在了1000多年的时间了，而距离耶稣从出生到创立基督教，再到十字架上死而复活，也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所以基督教不是凭空产生的。从摩西、耶稣到使徒传播福音的这一段历史，才是英国基督教文化的源头。这样，才能使读者对西方文明的历史有一个完整的概念。如果作者能加上这部分内容就更好了。

此外，作者在总论中分析了宗教的起源，认为“宗教来自于无限，来自人类有别于感性、理性的第三种认识功能。”作者用世俗的哲学来分析基督教的起源，这种看法，对基督教的起源来说也是可以商榷的。从基督教的角度看，犹太教和基督教的产生直接来自于神的启示，圣经就是上帝的话语。

第二，这部著作对兄弟之爱有充分的分析和介绍，但是对罪分析和介绍的内容不是很详细。虽然在很多章节都提到罪的问题，但如果能专门把这个问题专章分析一下，就更好了。

总之，本书不愧为一部具有开创性的、优秀的西方文明史著作。相信这部著作对读者深入了解西方文明的来龙去脉，并从中吸取有益的经验教训，吸取宝贵的政治智慧，将发挥重要的积极的作用。